陆陇其：人格高洁，践履笃实

首届嘉定孔庙儒学论坛暨“陆陇其学术思想研讨会”在嘉定举行。

康熙称其为“不可多得的人才”，百姓誉其为“天下第一清官”，作为清初著名的循吏和理学家，陆陇其的成就和影响可见一斑。时至今日，他在为政方面的操行和为学方面的主张，对当下中国仍具重要价值。

遗憾的是，目前研究陆陇其思想的学者并不是很多，这也是大部分人对其知之甚少的原因。9月24日，首届嘉定孔庙儒学论坛暨“陆陇其学术思想研讨会”在嘉定举行。来自全国各地的学者围绕陆陇其的为官之道和治学之才，展开了深入探讨。

记者 陆晓峰 李华成 顾娴慧/文 记者 李华成 陆晓峰/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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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上海市儒学研究会会长朱杰人。

2、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所教授严佐之。

3、杭州师范大学哲学系副教授张天杰。

4、上海市儒学研究会秘书长李耐儒。

在嘉定当七品芝麻官

300多年前（（1675），45岁的陆陇其走进嘉定县衙门，当起了七品芝麻官。

上任之初，陆陇其备受质疑，一边是满腹狐疑的百姓，一边是等着看笑话的同僚。但事实证明，陆陇其是个好官。他一改嘉定从前的奢靡之风，使之养成“路不拾遗、夜不闭户”的良好秩序。在他离任之时，数万嘉定百姓围聚路边，大呼“还我‘父母’”。

陆陇其为何如此深受百姓爱戴？首先，陆陇其是个清官。他不讲排场，以身作则，处处“节俭先之”，他在衙内空地种植蔬果自给自足，衣着由夫人自纺自织。堂堂父母官，“侵晨寒无衣，官庖食无肉”，一副寒碜相。他坐轿乘船，必给报酬，杂役差遣，也给工钱。在任期间，陆陇其写了一本《治嘉格言》，是其所学、所思、所行的提炼和总结。在嘉定区档案局副局长顾建清看来，《治嘉格言》的核心就是：要治县，先齐家。也就是说，要把一个县治理好，就要把县里的每个家庭培育好，而培育每个家庭，就必须从教育、礼仪、道德、行为举止上入手。

其次，陆陇其还在嘉定推行善政。嘉定不产米，民用粮买自邻县，价格浮动很大，陆陇其对时价作出规定，使米价尽量稳定，米贵时他捐出自己的俸禄贴补。由此可见，陆陇其十分体恤民情，并善于利用政府部门的身份调节市场。但也有学者对此提出异议，上海师范大学哲学系副教授蔡志栋表示，陆陇其对米价作出规定，但仍然不能实现平价的目标，不得不拿出俸禄贴补百姓，“他也许没有想到，政策若是对市场失去效应，很可能就是政策本身出了问题。”

少年闹事，从来为当政者所苦。陆陇其却有自己的一套方法。他初到嘉定时，社会秩序混乱，“少年数十为朋，以拳矛为事，小民畏苦。”处理流氓闹事，陆陇其采取的办法是遇有讼告者，便将闹事人枷之于门前，“时时劝谕之，视其情色果悔则释，否则不可贷。不匝月而其党尽解。”陆陇其以德感人的做法一方面维护了社会稳定，另一方面也给闹事少年迷途知返的机会。

陆陇其当官深受其学者身份的影响。离开嘉定之后，陆陇其到灵寿当知县。在此期间，他做了一件所有文人都喜爱干的事：修志。他把自己的为官之道和学术思想倾注在《灵寿县志》之中。浙江师范大学历史系讲师孙杰表示，陆陇其在县志中反复强调灵寿县土地贫瘠、人民困苦。《灵寿县志·凡例》第一条即载：灵寿土瘠民贫，居官者知此然后不敢以纷更聚敛为事，土著者知此然后不敢以侈糜争竞为能，纲领所在，故随处提醒。由此可见，他时刻心系百姓。

尊朱黜王，崇实倡行

明亡清兴，深深震撼了那些固守着“夷夏之防”的汉族士大夫们，他们在反思明亡的历史教训时，纷纷将矛头对准王阳明，认为阳明心学替代程朱理学是明亡的主要原因。陆陇其亦作如是观。

在陆陇其看来，朱学是“救人心”、“正世道”的良方妙剂，而王学末流则危害甚大。聊城大学哲学系教授唐明贵说，针对王学空疏误国的弊病，陆陇其主张通过重建朱学权威来纠正王学之偏。陆陇其指出，王学之病在于游离了传统儒学下学上达的为学方法，演变为空疏无用的异端俗学。基于此，陆陇其提出“实行必由乎实学”的为学方法，主张学术必须致于实用。

对于王阳明所说的“知行合一”，陆陇其有不同看法。在致知和力行问题上，陆陇其认为先知后行才能避免妄作。唐明贵阐述道，陆陇其之所以强调实学实行，就是希望弥补王学空疏寡实的学风，把空谈的玄思引向现实生活。

杭州师范大学哲学系副教授张天杰认为，比较而言，朱子学的工夫论论述完善、周全，相对流弊较少，而阳明学的工夫论则注重个体性，容易引发误解，相对流弊较多。

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博士耿芳朝对此深表认同，他表示：“陆陇其的思想主张符合清初实学思想的潮流，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。”

陆陇其大造反阳明学之势，其“本朝理学儒臣第一”的称誉绝非虚名。“必须看到的是，陆陇其反对的只是阳明学识中流于空寂的一面。”耿芳朝说，这正是陆陇其所担心的阳明学之害世处，在陆陇其看来，阳明学为阳儒阴释的“虚无寂灭之学”，不仅背离了古圣先贤的学术宗旨，而且严重败坏了社会风俗，“他希望从复兴儒学传统的高度上去扫除轻视功利、空谈义理的思想。”

“无论是尊信朱学，还是崇实倡行，都显示了陆陇其忧国忧民之心，这一点在他的诗歌中表现得淋漓尽致。”平湖市陆稼书研究会会长金卫其说，“陆陇其写道‘畿南和畿北，处处民苦癫’，乱世图景尽呈眼前，他是抱着为一代兴亡存照的责任感去写诗的。”

陆陇其思想的当代价值

谈及陆陇其，康熙曾感叹：本朝这么优秀的人才，已不可多得了！

陆陇其作为清初理学家，其思想在后世依旧具有重大影响。“爱民之心”是陆陇其民生思想、民生实践的关键所在，用今天的话说，就是心里装着百姓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，这就是陆陇其思想的当代价值所在。

梁启超在《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》中对陆陇其有比较中肯的评价：稼书人格极高洁，践履极笃实，我们对于他不能不表相当的敬意。

陆陇其从不滥用“父母官”的权力，主张以德治县。老百姓打官司，他一般不派皂隶去抓人，如果是宗族相争，找他们的族长相商后处理，若是乡里相争，则叫来原被告从中调停。他的听讼也全遵感化的宗旨，不少父子、兄弟因反目打官司，经他开导后和好如初。

对于陆陇其思想的当代价值，嘉兴学院中文系讲师张猛认为，陆陇其思想重在“以民为本”，主要表现在爱民、教民、富民3个方面，“爱民是本质，教民是核心，富民是基础。提倡陆陇其思想，就是倡导为政者要关心人民群众的生活，实现社会公平正义。”

在嘉定地方史专家陶继明和嘉定博物馆馆员葛秋栋看来，陆陇其在嘉定为官时兴学重教，其人格魅力为人所敬仰，对“教化嘉定”的形成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。“陆陇其在嘉定为官不足三载，却注重嘉定文风的培养，有大批学生在其开设的学堂学习，深受其理学思潮影响。”陶继明说。

陆陇其热心讲学办学，他经常召集县中的举人、诸生切磋学问，甚至到狱中为犯人讲学。为了使更多人有求学机会，他到嘉定第二年就创办了清廉书院，在陆陇其的积极倡导下，全县共出现9所清廉书院，读书风气日渐兴盛。

学者们认为，陆陇其的教育思想同样值得借鉴。陆陇其所著的《治嘉格言》从读书观、修身观、孝悌观、婚姻观等方面，详细阐述了以教民为核心的民生思想。他写道：一分率教，我有一分之宽。一分不率教，我有一分之严。材质在人，因之而已，而我何与焉？是之谓宽严适宜。陆陇其表面讲的是教师要因材施教，其深层含义在于劝告官员要施行仁政。

来自平湖陆稼书研究会的学者沈国强认为，陆陇其思想在经过不断诠释和优化组合后，其丰富的精神内涵必定在时间的冲刷下更加熠熠生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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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陇其（1630-1692），原名龙其，字稼书，谥清献，浙江平湖人，清初理学家，康熙九年（1670）考中进士，历任江南嘉定县知县、直隶灵寿县知县、四川道监察御史等职，为官清廉爱民，敢于直言，不阿附权贵。主要著作有《四书讲义困勉录》、《问学录》、《学术辨》、《松阳讲义》、《三鱼堂文集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