节节草

赵春华

江南多水，草木丰盛，四季皆绿，绿意葱茏。儿时放学回家放下书包，第一件事不是做作业，而是挑羊草、兔子草或割牛草。大人们都说，割“面条草”“蒲公英”“车前草”等都可以，唯独“节节草”不行，“节节草枝干瘦长瘦长的，没有叶子，成百上千地拢一起，谁知道牲畜喜不喜欢吃，吃了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！”

江南多草也多竹，几乎村里家家户户的屋后都有一个小竹园。节节草虽小虽细，除了没有枝叶，其形恰如竹，故而有“竹节草”一说。

节节草或许不讨牲畜们的喜欢，却得了我们这些孩子的青睐。因为它碧绿生青，一节一节相连，节边有褐色的一层皮裹着，可一节一节拔去，又可以一节一节装上还原成原来的模样，于是就成了我们的玩具。我想，只要小时候挑过草的人，应该都玩过这样的“游戏”，都知道节节草吧！

长大成人后，我去了山区工作，后来在城市里生活，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。即便偶尔回家，也很少去田里，几乎没怎么再见过节节草。

几年前，我和钓友去江苏钓鱼，在一条河边的田埂上看见了节节草，周边几乎没有其他野花野草，唯见其密集地长在岸边。我兴奋不已，立即弃了钓竿，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布在微信朋友圈，不禁感叹，好像回到了童年，回到了我的江南！

有朋友留言，在嘉定新城大融城北的河边，依然有节节草。我将信将疑。在暮春初夏时，我又和钓友去外地垂钓，发现河边长着好多节节草，在一片杂草丛中一枝枝或特立着，或相互依傍，十分壮观。我还发现，有一株高约一米的节节草，原本应该光秃秃的枝干上，居然分蘖出了4枝小节节草，过去从未见过这样的节节草，立马又拍照晒到微信朋友圈。没想到，引起了一个老朋友的回忆：记得年轻时农村号召每个劳力必须交售一头猪，我们夫妻俩要交两头猪，养到六七十斤时，猪却腹泻不止，甚至奄奄一息。我就拔了不少竹节草，和猪渣草切细，将大蒜箕烧成灰，和米饭拌成一个个草饭团塞给猪吃，第二天猪就止泻了，第三天都能站起来了，最终完成了任务。

前几天，想起友人的留言，我一早到大融城河岸边踏看。寻寻觅觅，终于在临水的岸边看到了节节草的身影。或许这就是节节草生命顽强之处，只要有水有泥，就能繁衍生长。我环顾四周，都是高高的居民楼还有商业区，车来人往，川流不息，原先这里的农田、泥路早已不复存在了！节节草只有小小的一席之地，只占咫尺之间。走近大融城，一个美食广告占了很大墙面：“烟火人间，人情味道！”又一广告：“高端玩家，都来XX网咖！”哎，已是网络时代，我却还念着那节节草生长的农家时光，是不是落伍了呢？

节节草在家乡没有消失，只是难有其立足之地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