采红菱

葛秋栋

我家老屋的东边有一个水浜斗，水面不宽，在半亩左右，每年五月父亲总要种下一湖红菱。

红菱是菱科一年生浮叶水生植物，茎、叶、果实相当特殊。其主根较弱，长约数尺伸入水底泥中，吸收养分；茎蔓细长，完全沉在水中，上有分枝及须，也能起吸收作用。叶分两类，聚生在短缩茎上，浮出水面的叫浮叶，呈倒三角形，相互镶嵌成一盘状，称菱盘，每个菱盘约有叶四十至六十片，叶柄粗肥，中部膨大成气囊，使叶片能浮在水面，沉在水中的叶则狭长为线状，一般无叶柄、叶片之分。

夏末秋初叶腋开出一朵朵小花，通常为白色或红白色，花朵在授粉之后整个就会向下弯曲倒向水中，它长成的果实就是菱角了。菱角分为三角菱和四角菱，嫩果色泽为青、红或紫色，等熟了之后菱壳会变成黑色，果肉则为乳白色。

父亲种下的是水红菱，又称“苏州红”，长于河塘水池之中，营养价值很高。一般单个菱盘结果七八个，果实为四个角，肩角细长平伸，腰角略向下斜伸，呈鲜红色，单个果实重约十四克。吃起来脆嫩多汁，微甜。我家附近的浜斗每次能产两百多斤红菱。

最令我难忘的是每年采红菱的时候。父亲会背一只大浴桶放到水面上让我坐进去，然后我就把菱盘翻开，把红菱一只一只采下来放进乘坐的浴桶里。将一片水面的红菱采完，至少两三个小时，我也腰腿酸痛得无法站立。

第二日清晨，我还得跟爷爷一起挑着两只装满红菱的大菜篮，到镇上去叫卖。记得那时的安亭正在建设工业园区，田地挖开了、道路切断了，我们祖孙俩在清晨的迷雾里乱跑，我差一点掉进小河里去，幸亏爷爷眼疾手快，一把将我拽住。好不容易来到镇上，我已经记不得红菱是怎么卖掉的、又卖了多少钱，只记得我们祖孙俩又冷又饿，后来走进镇上的一家小面馆，一人吃了碗面条，回到家里已是日上三竿。谁知回到家里，父亲又把浴桶扛到水边，对我说：“你快坐进去，再去采红菱。”我气得瞪大了眼睛，说：“不是已经采完了吗？”“肯定没有采干净！”父亲说：“这回采着多少都算你的。”

我累得够呛，没好气地回：“不要，我只想歇一会！”然而，拗不过父亲，也经不住诱惑的我，最终还是噘着嘴坐进了那只采红菱的大浴桶……如今，虽说很少再能看到采红菱的画面，但偶尔在新闻里见到，总会想起这段往事，趣味中夹杂着些许无奈，无法忘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