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婆的桂花糕

王蕙利

记得当年在离老屋不远的闲地上，有几棵夹杂于香樟之间的桂花树。每到珠英怒放之时，沁人心脾的香气会吸引来不少捡拾花儿的人们。每每此时，外婆会站在椅子上，拉低花枝，小心翼翼将一簇簇精灵，从枝头轻抚下来。

这份耐心的采摘活计，通常得花上一个时辰。采完后，外婆将桂花倒入袋里。一回家，就先用筛子滤掉桂花中的杂质，再以清水漂洗，沥干水分后摊到院子里晾上几天。待干后，再存进罐子里。

晾桂花的同时，外婆将今年收上来、晒过的糯米磨成细粉，装入蒸笼蒸熟。待米粉冷却，还要用筛子筛个两遍，以确保口感的细腻。等一切工序准备妥当，就可以揉粉了。

将糯米粉倒入大盆，撒上桂花和些许白糖，用手揉拌均匀。为了能让糖与米粉充分融合，还得倒入适量清水。粉团在外婆有劲地揉拌下，逐渐翻飞成形。原本一些零散的东西，于巧手操持间变成了柔软绵韧的粉团。外婆用砧板将之压平整，继而切成3至5公分的小方块，最后一层层放入蒸笼。

负责给外婆打下手的我，此时一个劲地往灶里添柴，使炉火烧得旺旺的。不多会儿功夫，蒸锅的热气便催着米香、桂花香蒸腾弥漫开了。眼瞅着出锅的时刻就快到了，我们姊妹几个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，严严实实地围在灶台边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子，并时不时你推我搡，生怕被别人抢了最佳位置。

等到揭盖那一刻。透过腾腾热气，但见那桂花糕晶莹剔透，能清晰辨出缀饰其中的点点金粟，漂亮极了。此时的外婆又往糕面刷了一层糖桂花，之后将糕由蒸笼端到灶台上，转身冲我们唤一声：“糕好啦！来吃糕啰！”垂涎已久的小馋猫们顾不上烫手，争先恐后地上前抓起桂花糕狼吞虎咽起来。咬一口，甜甜糯糯，还不粘牙，桂花的芳香混合了稻谷的田园清香，沁人心脾。齿颊留芳间，觉得身上和呼出的气里都带着淡淡的桂花香。

每次做桂花糕，外婆都不忘挽一个盛糕的篮子，一家家给左邻右舍分赠这时令吃食。我则乖乖抓着老人家的衣角，随她一同前往。原因很简单，那会儿的我，能好好享受一番邻居们的夸赞。这份甜美的记忆，伴着秋和桂、桂与人，一起镌刻在了内心深处。